對於喪禮的第一次記憶,是14歲時祖父過世,我們到大陸奔喪。
小時候和祖父同住過短短的歲月,年紀小小已明白作為第三名孫女的本人對他來說是條雞肋似的存在。直至某年初小暑假在內地有位面相師傅說我命好又旺身邊的人,他對我才好像和顏悅色了一點點。
那次,只記得爸爸很傷心、喪禮在半露天的環境、有隻雞在外面開心走來走去不知自己的喪禮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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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二十多歲,外婆走了。
八十多歲的她兒孫滿堂也算是笑喪。小時候我是她帶大的,因此非常的難過。那段時期也是我人生過得最難的日子 (一定要是.....),父母婚姻、家裡經濟、自己身體、感情事,所有問題約好似的結伴前來。
在「大酒店」內表妹問我摺不摺「金銀衣紙」,我不信死後的人會收到,但坐著沒事做,唯有一直摺一直摺。後來發現,那摺紙的動作、衣紙粗糙的質感、火光把紙燒成灰的過程很療癒,你不用說話不用交代什麼,就拚命把動作重複又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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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九年前,另一位親戚(長輩)走了。這事是我們一生的痛。
抗癌一段日子,好轉了,後來還是離開了。
儀式那天,由於我們家認識「負責人」,不知那位「欠揍的仆街」問家屬是否希望「送到最後最後最後一程」,家人說好。儀式完結,家人按下那個沒人想按的按鈕,棺木退到後面,一行幾十人離開。那一刻我有納悶為何不是從進來的大門離開要去那旁邊的小門,但還是跟著走進去。
一進去,看到一塊大玻璃窗,窗後隔著約兩米距離,是個高溫的爐。我別過頭說我不想看我想走,但房間太小,人太多。親戚的家人情緒崩潰拍打玻璃 (怎可能不崩潰......),我很喜歡的一個她嚎哭說了聲「唔好燒我媽咪呀」直接昏倒。後續的事,我斷片的忘掉了,想不起那天我們如何走下山 (昏倒的她用直昇機送院)。
很多年每次發惡夢,再次走進這藍色的房間,很熱很焗,沒有離開的門。轉頭一望那塊大玻璃,然後嚇醒。
直至某次坐過海巴士,突然想起曾和這長輩坐過一次,從旺角到西環。那夜路面有點小意外塞車,坐我身旁的她問起我生活近況、飛行生活,她又聊起三個兒女的事。她是那種和藹謙虛的長輩,但談起孩子時,臉上整個驕傲,閃閃發光的幸福。
我在那刻告訴自己,以後想起她的畫面,要停在這閃閃發光的模樣,還有很多從前的溫婉,例如小時候在她家有架開著蓋轉動的洗衣機,我總愛伸手進去玩水,她發現後總是輕輕的笑。
後來我就沒再夢見過那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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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的作者大師兄是台灣的「接體員」,大概是類似香港食環署的屍體處理隊。兩地的做法可能有點不一樣,作者除了是屍體處理隊,也有在殯葬業工作,因此見盡人生百態、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他的文章是在PPT (論壇)發佈再被邀出書,所以並非文學類型分享,每篇像刷臉書的輕鬆(?)文章,一點都不會感到恐怖,但笑中有淚,每個小故事也能令你反思關於生命的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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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的星期五,家中有人離開了 (謝謝關心)。
算是做了整整一星期的心理建設,但還是會難過,會不捨。
這兩天總是暗暗反思,自己有做得夠好嗎? 這幾年女兒出生後很忙,好像已很少像從前一樣跟她聊聊天談談她年輕時的事。我在她心中究竟是個怎樣的媳婦? 有沒有什麼地方從前可做更好?
想不出什麼結論,只能說很感謝她生出和教出一個很好的孩子轉手送我 (嗯)。
也再次老生常談地提醒大家,好好珍惜身邊的人,活在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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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接體員
#比句點更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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