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5月4日

綁鞋帶的三個小故事

那天跟弟妹說,我陪爸爸到尖沙咀看醫生。

他倆分別對我說了一番一模一樣的話,大致上內容是: 「被媽知道你死定了!媽媽今天都咳......」連忙收買線人,再辯稱自己是因為剛回香港而媽又沒有跟我說她病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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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得承認,我是比較偏心爸爸的 (拜託......請別告訴我媽....會被驅逐出家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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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住婆婆家,晚上把我帶回家的,有時是爸爸有時是媽媽。

每當開門後看到那是爸爸,總會特別的高興。爸爸會一手的把我抱起,從不會要我自己走路,對啊只是兩歲多的我,已是條不折不扣懶惰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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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不准小孩吃零食,然而每個星期天的早上,我爸會預先把「能得利黑加倫子軟糖」收在床舖底下。三歲多的我睡醒後的第一件事不是擦牙洗面,而是爬到床尾吃糖。

「能得利黑加倫子軟糖」是小時候我和爸之間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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唸幼稚園時,身痕地叫我爸買一雙有鞋帶的小皮鞋給我。然而卻根本不懂如何把鞋帶綁好。

每次鞋帶鬆掉,我爸總是耐心的跪下來為我再綁好。

現在的我,仍是只會綁那種兩個圈圈結成蝴蝶的鞋帶結。那種一個圈圈不知如何穿來穿去的加多一個圈圈的鞋帶結,從未學懂,也從沒打算要去學懂。

變態地認為,沒學懂是我爸太寵我的証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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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長大了。

某個晚上,一個喜歡我的男生把我帶到一個小碼頭來。那據說是他不快樂時會獨自來想東西的小碼頭,我們談東談西的。

離開前,我的鞋帶鬆脫了,準備彎下身的我,看到一個跪下的身影在我面前。那一刻我想起爸爸那綁鞋帶的身影,還有那雙鞋帶總是不停鬆脫的小皮鞋。

好像從沒告訴過這男生,我其實是在他跪下綁鞋帶的那一刻愛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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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鞋帶小故事的後來,已是一年多以後。

七月尾的盛夏,跟這男生在巴黎。

我指著鞋帶說「鬆了啊鬆了啊」,他回應了一聲哦。我再說「鬆了啊鬆了啊」,他反問我:那又如何呢。

低著頭邊綁著那鞋帶邊強忍著淚水,那一刻預感已告訴我,我們有天會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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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後,鞋帶的小故事又轉換到另一個男生身上,那個單純善良的好男生。

我又因為他為我綁鞋帶而愛上他嗎? 不是啊。雖然我明白如果有愛上他的話會是多麼多麼的幸運,然而我竟刻意地在他面前少穿那些有鞋帶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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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我是害怕,他跪下來綁鞋帶後,我真的愛上他。然而有天他會像上一個小故事的男生那樣,某天厭倦了再為我綁鞋帶,那我會不知如何是好。

又或者更糟的是,害怕他跪下來綁鞋帶後,我竟湧不出任何的感動和愛意,更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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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愛我。

可是現在,我希望那能跪下來為我綁鞋帶的人,只是我自己而已。

那個只懂得綁兩個圈圈結成蝴蝶結的我自己。

( 六年後的大嬸碎碎念:

重新再讀,還是心有戚戚然的。感謝愛我的人、我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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