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李濟與偷窺狂

服了無數粒七彩繽紛的西藥，喝了男友煲的蘋果雪梨川貝湯(嘿嘿...)，咳到甩肺的我，仍是咳到甩肺。

前天，轉投中醫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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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原本不是打算看中醫的，只是從勝利道街頭走到街尾，一間又一間的診所，全都是獸醫、獸醫和獸醫。(題外話：狗狗貓貓生病好可憐呀，不懂說話，肚仔痛也不知如何告訴主人)

途經一間小小藥房，某個身穿白色唐裝的老伯站在門口對我微笑，嗯，中醫總比獸醫有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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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歲的老中醫把脈後，循例執了一包由柴皮、垃圾、昆蟲等多種藥材結集而成的山草藥外，還從玻璃櫃裡拿出一顆黑色神奇藥丸叫我即時生吞。那顆像嬰兒(便秘)糞便的藥丸直徑最少有2-3CM，含在咀裡苦苦澀澀的，也硬得驚人。

我奮力狂噬五分鐘，混了一大杯暖水才能把它咬爛。「老伯，我在吃什麼怪藥丸?」
( 心想：如果這是蟾蜍的子宮又或是乾曬牛眼球之類的東西，而我又仍有咳的話，明天，我會燒了這間藥房。)

老伯遞給我一個懷舊小藥盒，上面寫著「陳李濟：追風蘇合丸」

我即時尖叫：陳 李 濟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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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家住灣仔，爸媽為口奔馳，年紀小小的我寄住在婆婆西環的家。

那時跟婆婆一起住的，還有舅父、表哥、表姐。由於我年紀最小，雖然長得不漂亮又痴痴呆呆的，但好歹也算肥肥白白又愛笑愛撒嬌，家裡的人都好寵我。晚上爸媽回來一起吃飯陪我玩玩，有時接我回家睡，有時留在婆婆家中睡。

兩三歲的小人兒生活簡單，早上起床，婆婆拜神唸經，坐在一旁的我發呆吃早餐。唸經後婆婆會帶我四處逛逛，有時上山找大師聽道理，有時到水池放船仔，有時到石塘咀看海，有時坐電車到中環上環亂逛；而更大部份時候，是婆婆到店舖或公園找同鄉閒聊，我在旁邊玩草玩虫玩水又或是送手錶給其他小朋友。

什麼是送手錶呢? 嗯，就是突然咬別人的手腕一口，然後硬說那個牙仔圈圈是一隻手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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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西環，沒有豪宅寶翠園、沒有炒家天下泓都、沒有十分鐘直達九龍的西隧，只有聽起來看似恐怖的屠房、牛棚、雞棚、殮房、高街鬼屋和一堆又一堆的舊樓。

簡陋落後，但民風簡單純樸。

那時香港大部份的潮州人都聚居在西環上環，街坊街里守望相助。走在街上，每三分鐘就會遇見熟人，閒聊閒聊，一整個早上就是如此消磨。

接近中午時份，兩婆孫走到市場買菜，婆婆不懂廣東話，檔主不懂潮州話，不明所以地溝通全沒問題。那時候的我，兩三歲，個子比同齡的小孩還要細小，最喜歡偷偷把手指插進豆腐內，也喜歡輕摸小鴨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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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菜回家後，婆婆顧著煮菜做家務沒空管我。

這時，就是我期盼已久的：偷窺時間。

卑路乍街當時的地標，就是「陳李濟藥廠」。

婆婆二樓的家，就正正在這藥廠對面。

每天下午，我站在床上偷望對街藥廠工人的一舉一動，一看，就是數小時。

雖然婆婆家與藥廠只有一街之隔，但對於偷窺狂來說，看不清，是大忌。還好，我發現這世上有樣玩意，叫望遠鏡。撒點小嬌，表哥用辛苦儲起的零用錢買了個望遠鏡和放大鏡(??)給我。

雖然功效一般，嘩，但距離即時拉近，天知道那有多興奮。
(如果當時我知道世上有樣東西叫「天文望遠鏡」，表哥可慘了)

藥廠內工人的工作其實沒什麼特別，每天幹的活也差不多，坐的位置更是一模一樣，但我就是莫名其妙地好喜歡看。

(這圖是從這blog上轉載的，這是廣州陳李濟博物館的展覽。)

那時的我，只有兩三歲的，藥廠內的影象，現在仍深深的刻在腦海。

藥廠的工人每天做著跟上圖差不多的工作(即是在做什麼呢? 不 知 道 )，地上滿佈竹籃、草藥、一疊疊的紙，有些女工坐著邊聽收音機邊工作，男工呢，搬搬爬爬的。

當時廠內的燈光沒這麼光猛，有點昏暗。

工人每天都恆常地幹著一樣的活，有些根本是每天重複又重複，但他們的樣子呢，既平淡，又開心。到差不多放工時間，他們的樣子呢，就更開心啦。傍晚時份，他們離開藥廠、步行去等車、去附近買點小東西家等等.......每天我就是站著一直看一直看，直至表哥表姐回家開始準備洗澡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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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學時期，我曾一度以為，陳李濟是女人。即是她叫「李濟」，而丈夫，姓陳。

至於為什麼她女仔人家會叫「阿濟」呢，那應該跟「濟公」有關。我也曾認真思考過，陳李濟是不是乞丐的頭目，用身上的老泥污垢做小藥丸，而那些藥廠工人呢，星期六日放假時，是會去行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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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後我才知道，陳李濟其實是兩個人，背後更有一個義氣仔女的可歌可泣故事。

once upon a time，在明朝，有一個姓李的中醫。

某天，李中醫在碼頭拾到一包銀兩，誠實的他拿著銀兩站在原地苦等失主。站了一星期在快垂死的時候(....我亂講的)，失去銀兩的陳姓商人焦急趕到。

陳商人被李中醫路不拾遺的精神深深感動，最後，他決定入股李中醫的小小草藥店，把它發揚光大。小小藥店取名為「陳李濟」，意思是：姓陳的和姓李一起像濟公一樣努力濟世為懷，從此live happily ever after。(這個，是我亂猜的，好明顯，我仍念念不忘濟公。但照字面猜，就是這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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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北方最出名的藥店是同仁堂，而南方呢，就是陳李濟。

沒記錯的話，同仁堂是在康熙年間成立，即是清朝。換句話說，陳李濟比同仁堂的歷史更長更早。

那，為什麼陳李濟現在沒同仁堂般出名呢?

嗯，應該，是跟後來姓李和姓陳的後人爭產有關吧。(以上是我猜的啦，沒有任何資料來源。但依稀記得，在報紙上有讀過陳李後人爭產的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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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藥丸是用這蠟殼包著，據說這保存方法也是陳李濟發明的。因為南方天氣比北方潮濕，用蠟封好後就沒那麼容易變壞啦。我懷疑，扭蛋的外殼是抄襲這顆蠟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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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了三天中藥後，雖然仍有一點點咳，但身體，真的有明顯的好轉。

中醫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