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共憤(一)

正所謂，一張圖片勝過千言萬語，更何況，是一條短片。
在講故事前，讓我們，先去片。

http://www.youtube.com/watch?v=VghQ5hFB8kg

( 註：我真的好喜歡蘋果動新聞，這條片我看了三次， 每次望著那班泰國空姐跟香港空姐「沙哇D卡」但空姐揮袖而去，仍是笑到想嘔。 以後在飛機上整理報紙時，我發誓，會把蘋果日報放在極當眼位置。)

.這幾天在twitter、facebook、電郵、留言、msn內，也收到好些親朋好友或讀者詢問我關於此事。

我前世大概真的有乖乖修橋補路扶婆婆過馬路，大家，也好關心我的前途和生計。 更有熱心讀者"copy"了一大堆不同討論區內香港市民或路人甲乙丙丁的意見問我有何看法， 也有幾位朋友曾問說：「我不明白你公司想你們飛多一點賺多一點錢有什麼問題?」。

我才發現，嗯，外間的人看完了一大堆新聞，也不明白我們為何如此生氣，有些人更認為我們貪得無厭。 (但不明白，是正常的。始終你不是我，我不是你。而最關鍵是，空服員的薪金計算和換班方法著實是既神秘又複雜。)

為免重複地不停浪費口水解釋完又再解釋，電郵覆完又覆沒完沒了，就讓我在這裡為大家解開一堆又一堆的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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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計算薪金的方法，是時薪。(1996年以前入職的空服員是月薪制。但他們的計算方式不多解釋了，今次的改制暫時與他們無關)

每月班表一出，我們這批月薪制的旦散們，會拿到一個大概70-76小時的工作班表。 然後，大家對著電腦用盡奶力腦力，開始發狂換班。

有人喜歡長途班，有人喜歡短途班，有人愛配合另一半上班時間，有人愛公眾假期上班賺錢供樓養家，有人喜歡賣免稅商品賺更多的錢，有人寧願賺少一點錢陪伴家人........總之，各有所求。

雖說是「發狂換班」，但畢竟只有五次機會，發狂極也有個限度。 除了別人同意跟你換外，還得配合民航處規定的種種條例才會批准。 (那些條例極煩瑣，不多談，不然寫到2076年這篇都寫不完)

如果你把班表由原來的75小時換成85小時，出糧的薪金，自然就是85小時的薪金。
如果你把班表由原來的75小時換成65小時，出糧的薪金，不是65小時，而是70小時。

為什麼? 因為，我們在簽合約時，上面註明了「最低70小時工資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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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解釋完畢。現在來到Q&A問答時間。

「為什麼會有最低70小時工資保障這麼好的事情??」

- 很多行業也設有底薪的保障。就像從事保險業、地產業的人一樣，他們的工作大多設有一個數千元的底薪。做成生意，會再賺到經紀佣金。 地產或保險業朋友告訴我，底薪雖然是保障生計的一部份，但只佔他們收入的30%左右。(可能是他們的佣金比例較高，而當然，也要很努力啦)

- 而我們呢，這個70小時的工資保障，其實差不多是收入的50-80%，即是主要收入來源。沒有這個收入，我們可以出街乞食了。

- 更重要的是，班表不到我們控制。有時我們會有一星期或兩星期的隨時待命 (同事請假要替班，沒有的話就留在家中不用飛)。 有這一兩星期的standby，原本班表的飛行時數只得大概40-50小時，公司沒抓你飛的話，真的有機會只有40-50小時。

- 假設合約上沒有70小時這個保障，今個月有機會只得30小時，下個月呢，又可能更少。 如果你在簽約時沒有這條款，你知道今個月收入可能是$8000，下個月可能$2000，下下個月好運的話有$15000。 如果是這樣，你會接受這工作嗎? 請記著，班表很多時不能受你控制。

- 我們不像地產經紀可主動去找客人，難道公司不叫我飛，我強行走上飛機推薦客人吃我派的餐嗎?

- 所以，70小時保障只是很基本的合約條款。不是外界想像的「嘩你地做唔做都有糧出」。
「每月工作70小時也太少得太誇張吧? 我們做辦公室的，一星期也最少40個小時啦! 一個月70小時還嘈嘈閉....」
- 這，是個美麗的誤會。

- 70小時，不是我們一個月的工作時間，70小時，簡稱block hours，是個「統稱」。 計算在70小時內的，只是飛機離開架空橋起飛直至降落的時數。 起飛前早一個半小時回公司開會、在飛機上準備東西、登機、航班延誤等等，全部都不計算在block hours內。

- 以某班台北即日來回為例，出現在會議室的上班時間是1415，下班時間為2100，即是工作約為七個小時 (這是最短的台北班)。 有坐過飛機到台北的人都知道，從香港飛台北約為1小時15分鐘，來回是2小時30分鐘。 只計進70小時飛行時數的時間，不是整個工作的7小時，只是這2小時30分鐘而已。

- 飛這台北班，我需要12:30pm離開家門，再回到家，已是晚上10:45pm。當然有人住得遠有人住得近，不能一概而論。 我想帶出的是，這只是最短的台北班，但也跟你們辦公室工作一樣早出晚歸十小時。而block hour呢，只計2.5小時。

- 比起我妹在四大會計師樓工作的工時長度，我知道我們不算什麼，也不是要比併「誰的工時最長」。

- 但拜托啦，我們不是一個月工作70小時。那個是飛行時數呀飛行時數呀飛行時數呀不是工作小時的總數呀..................................

「有70小時工資保障，換句話說，你們每月只飛20小時，仍會有70小時工資?」

- 沒錯。理論上是這樣。實際上呢? 請看下一條。
「你公司發出的新聞稿說，有同事每月只飛10-30小時，但出70小時的糧。不勞而獲也太過份.......」
- 像我之前所說，編給你的班表約有75小時，只有5次機會換班，還要遵守民航處和公司訂下的規例才成功換到。

- 如果只用五次機會，每個月可由75小時變成平均的20小時，請告訴我這些同事的聯絡方法，我想去信請教換班技巧。

- 沒錯，是有同事每月飛行時數少於70。老實說，我在2009年一整年也飛少於70 (原因容後再談，反正我要答幾十條問題)。 但我再重覆，只得5次機會，每月你如何努力把班換走，平均也最少得飛40-50小時。
「飛得少的同事，如果不是希望不勞而獲，哪有什麼原因?」
- 打工仔，永遠都希望賺多一點錢，讓家人生活安穩。會放棄賺錢，總有他們自己的原因。

- 聽過某個她說，因為剛生了小孩，不想錯過寶寶最珍貴的成長期，寧可賺少一點，待小孩上幼稚園再出來拼博。

- 也聽過某個他說，因為夢想，在工餘時間進修自我增值，只好飛少一點遷就上課的時間。

- 也聽過某個她說，養了十年的狗狗患上癌症，醫生說只有半年壽命。她說只希望在餘下的日子多陪件左右，也好怕狗狗離開時她不在身旁。 不顧一切把最好的歐洲班日本班也一併換走。換不走的，留在外站也只能反鎖自己在房裡吃杯麵，因為收入減半，狗狗還要看獸醫，她只能努力節省。

- 我呢? 在飛機上工作受傷。工傷後，醫生說，你不飛少一點，別指望痊癒。

- 工傷病假好感冒也好，有病假一律被公司踢進溫馨病假關懷小組。 好關心我們的啊，定期回去會面關心關心，怎麼還未好起來? 又因為工傷請假嗎? 怎麼不乾脆飛少一點? 反思一輪，如果打算一直飛下去，只能養好身子。沒錯錢是少了，就當是讓身體休息一下。

- 現在呢，頂，又硬性規定不准換班少過70。

- 如果你說，當空姐的沒資格生小孩、不可以工餘進修、養的狗貓也堅強點別生病，還有，千萬不准在上班時受傷。那，我真的無話可說，你叻。 很痴線嗎? 在某討論區內，真的有香港人說，做空姐的憑什麼生小孩.......嗚........媽咪......
「公司限制你們最少要飛70小時，不是讓大家賺多點錢嗎? 為什麼報上的空姐都說新政策讓所有人收入減少?」
- 用比喻來說，每個月的班表，就像一個大袋，裡頭有100個餅餅。

- 某些小朋友胃口比較少，只需要吃1個餅餅就有足夠體力。某些大胃王呢，最少吃8個餅餅才能生存。 小胃王不介意把多出的餅餅分給大胃王，大家換來換去，你拿多一點，我拿少一點，一直寧靜和平。 突然有一天，爸爸說：「從今天起，每人最少要吃3個餅餅，我不要再見到有人只吃一個。」

- 小胃王只好強行塞3個餅餅，最後，吃到反胃，嘔個不停，飽死左。 而大胃王呢，由於小胃王拿多了本來可分出來的2個餅餅，他不能再拿更多，所以，餓死埋。

- 合約說明了我們可自由把餅餅交換也得到最低的保障，這是當初公司對我們的承諾。公司不能隨便改合約，只好改成：電腦不批准你們換....喎。

- 以我四月的班表舉例，公司分配給我71小時。新政策限制不准少於70小時，即是我最多只可換走1小時。 最短的台北來回也2.5個小時，換個屁嗎? 好。我不換走，我勤力上進。但原來，其他同事的班表也是70-75小時，他們也換不走任何東西。 結論是，大家拿著原本的班表，發呆吃手指。

- 公司還說，以後不止有五次換班機會，你們將來一個月可無限次換班，不設上限。你說，是不是真的....好開心.....呢.....

- 就像港鐵說以後香港人每月$1 任坐車，但，那些入閘機全都是紅色的啊你嘟不到八達通呀 ! ! ! !